【王叶】荧惑守心（09）
【好了明天我们来完结它！】
【时间线应该会卡在10赛季结束到世界邀请赛之前集训的这段时间（大约】
【谢谢阅读！】
09.
名为“舍不得”的感情，实在是遍布了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。看到背影的那个瞬间开始后悔，最终凝结成了一个跨不过去的坎。只是仿佛回头去追，应该是年少时候的特权，可以不顾一切，可以不计后果，可以孤注一掷，等到有了思考这些问题的能力之后，反而两手空空，徒然看着想要的东西失去罢了。
还是在庭院里，时间不过过去了两天。但是这两天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，再次抬起头盯着夏夜星空的时候，叶修非常由衷地产生了恍若隔世的感觉。角落里一颗星星明显比周围的一片要高出几个亮度，那颗风骚的星星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，王杰希说过那是火星。很强硬很难以观测，不由分说就闯入到人的视野里。
“天气不错啊，星星很多。”脚步声靠近，说话声音清朗，是喻文州。踱着步子站在了叶修身边。
“是啊。偶尔看看还挺能放松的。”摸不清楚他的用意，叶修姑且先顺着他的话不咸不淡地往下讲。
“哈哈，从心理战中间放松出来吗？”喻文州忽然笑了，毫不在意地将话题往别的方向带，一边不经意地往这边瞟过一眼。目光的尾端像是系着一只锐利的鱼钩，想要把叶修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全部钓出来。
“不，这个放松还是比不上终于不用跟你拼战术的瞬间。”叶修回头甩给喻文州一个微笑，这么多年了，要防着喻文州这件事已经深深扎根于意识中，哪怕是退役了也一时半会没办法摆脱。
“夸张了。”喻文州还是笑得云淡风轻，一面目光往远处飘了飘。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刚刚闪现出来的身影上，嘴角一勾。
“啊，王队也出来散步？”然后朗声打起招呼来。
声音刚出口，叶修的身子顿了一下，目光迟疑了一秒钟才向着喻文州盯着的方向挪过去。王杰希神色如常，穿着宽宽松松的短袖衬衣，身体在里面晃荡，隐约能看见好看的线条。他朝着叶修这边看了一眼，眼光深沉，但是里面并不包含着诸如急切或是催促之类的情绪，而是静如一泓泉水，微微泛着光芒。
“嗯……换换空气。”声音依旧是温吞而不起波澜的。他朝着喻文州露出一个微笑，停留在了他的身边。喻文州心中苦笑一下，王杰希果然老谋深算，就这么坦然让自己置身于两个关系暧昧的人中间，出了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担着，还真是难以做人呢。
“那敢情好，刚好这边叶修也在，我们三个人说说话也好。”喻文州不动声色，掂量着语气中玩笑的成分，说着话试探着旁边两个人关系的现状。
“文州啊，我发现你最近越发话里有话了，啧啧，真可怕。”叶修干笑一声，立刻就看出来了喻文州说这句话背后的目的，所以并不想接着他的话回答下去。
“哪里哪里。”喻文州继续笑，然后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。
“说正事，离集训结束也没两天了。”他的眼睛深不见底，表情倒是一贯的纯良，“要不要搞一点活动来给咱们送个行什么的。”
“行不行啊你，这话说得跟有去无回似的。”叶修噗地笑了出来。送行什么的，再夸张一点简直要搞成追悼会了。不过或许他说的确实是一个好主意，比赛前放松精神实在是必须的事情，或许能带来意外的好效果也说不定。
“之前好像联盟也有说过，要来办个饯行会来着。”王杰希若有所思，回忆着之前某次会议中听到的话。
他的声音一贯如此，温和有礼，但是骨子里又掺杂着仿佛带着冰碴子的锋利。想要温柔的时候，和煦如同三月阳春下缓缓融化的残雪；想要强硬的时候，冰冷如同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冰层。王杰希话不多，但是该说话的时候又可以保证侃侃而谈不冷场。那是一种很认真的冷漠和疏离感，与天生漫不经心的冷淡又有区别，他刻意掌握好了距离，不冷不热地跟别人交谈。
所以偶尔丢掉从容的时候，会被那么迅速地识别。王杰希有多少次失了分寸是因为自己？叶修忽然有些好奇地在脑内统计了起来。
“这样正好啊！”喻文州用左手拍了一下右手掌心，目光灼灼，“我看不如顺便也通知一下其他人，要是有兴趣来的，就都叫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。”
喻文州的声音让他从走神中回到了眼前的对话。眼前两位联盟宿敌逐渐进入了比较常见的节奏，微笑着你一刀我一刀互相捅着，一边捅还一边不忘计算一下输出，时刻关注形势是哪一边占优。
“那不行，万一就我们微草来人了怎么办？”毕竟处于主场的王杰希扬起一边眉毛认真地拒绝着。
“王队放心就好。”喻文州微笑，用眼神告诉对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，“至少……我们那边有个家伙是一定要来的。”他抿着嘴，想起了自家队伍里某个一放假就念叨着想去B市玩的小鬼。
王杰希没有再接话。叶修在心里盘算了一下，兴欣那边在B市附近的人不少，估计折腾起来自己也不会吃什么亏，心里瞬间做出了决定。
“行，我批准了。那这个联系的任务就交给队长大人你了。”叶修站出来终结对话，“你办事，我放心。”说话间他已经转过了身子，一个人朝着宿舍楼的方向晃了过去，远远地伸长了一只胳膊挥了挥算是告别。
“这叫什么事啊？”喻文州看了一眼王杰希，又看了一眼叶修的背影，哭笑不得地叹出一口气来。
“没关系，我帮你。”王杰希微笑，目光却是放远了，没有停留在身边人这里。
冰山融化的时候是什么模样？表面上看起来，总是从外到里逐渐一点点融化变小的。然而实际上并不是如此，是从内部开始一点点裂开缝隙，然后分崩离析最终消失于海面上。
其实变得温柔或是温暖，都没有什么刻意的理由。只不过是因为愿意而已。
前一天晚上没有拉好窗帘，一道日光从缝隙间直直落在了脸上，叶修因为突如其来的光芒醒过来，时间却比平时早出了很多。他躺在床上看窗外一片灰蓝色的天空，又是晴到没有一丝云的天气。
他推开训练室的大门，往常都是踩着点来，提前到还是头一次。房间里并非空无一人，有一下没一下地响着鼠标的声音。
“早。”他说，强行伪装着镇定。
“啊，早。”王杰希抬起头，看着他回应。
房间里的空气说不上紧张，甚至与其说是紧张，倒不如说是轻飘飘的反而让人得意忘形。
“难得我来这么早，结果竟然没有人。”叶修站在训练室前面，来回绕了两圈，看着空旷的训练室有些无奈地说。
“是。”王杰希点点头，目光回到自己面前的显示器上，但是只是略一停顿，忽然不放心似的又抬了起来，“你再歇会儿吧。”他又缓缓地补充。
说不上是刻意还是习惯，总之就是想要多想这么一步。叶修忽然之间也觉得有意思起来，人很难跟自己的习惯做斗争，可是眼下面前的这个人生生就是改了自己的习惯。可是即便如此，预测彼此想法的习惯却比直觉更深地烙印在了意识深处。真是孽缘啊，他想着。
“你陪我打一把？”忽然就起了想要看看那份恰好相契合的直觉，时隔这么久是否依然还相通的念头。
“好啊。”王杰希点点头，一面已经开始载入游戏登陆了。
这两个人的对决，向来是节奏极快，一瞬间挤着好几个操作的。然而节奏越是快，叶修反而越是放心起来。灭绝星尘散发的点点星光，安神一般地浮动在两个角色周围。叶修放松了神经，凭着直觉打起来。如果是我的话，接下来会转去身后。角色猛地转换视角，王不留行的身影刚刚好翩然而至，还是如同齿轮一般互相咬合的直觉。甚至都不是预判，而只是单纯地放任自己的思路。
而下一个瞬间，王不留行已经强行变向，逆着刚才的轨迹换了角度。这才是他觉得王杰希一步一步变可怕的原因所在，尽管他具有的直觉匪夷所思到没有人能够预判，但是哪怕是不依赖直觉，他依旧可以做出无法预判的攻击。
只是偶尔流露出来的那一份心灵相通，手感过于恰到好处，让人实在没有办法拒绝。就像是停用了许久的电台频道，忽然之间有人收到信号并且开始交流了一样。时间的灰尘和肉体的老化，明明存在的距离，瞬间就变成了一触即碎的云雾。
走廊里传来说话的声音，李轩推开了训练室的门走了进来，紧接着陆陆续续地选手们都到齐了。最终那对决就没有继续下去。隔着三排电脑的两个人呼之欲出的笑意也就被封在了眼底。
自始至终，他不过都是将自己所有的，如数奉上而已。
叶修推开被布置好的用来开party的大厅的门，尽量不引起里面人注意地往里蹭了进去。房间里面已经围了很多人，各家战队凡是闲着没事干的人都跑过来给各家核心加油打气，空气里的吵闹声音满得简直要溢出来。
“老大！我帮你占好了位置！这里这里！”一个声音冲破了人群，在高处平均海拔几厘米的地方畅行无阻，然后顺利捕捉到了叶修。
“什么？”叶修抬起头，看到包子细高的个子在人群中很是显眼，此刻他正一边挤眉弄眼地一边召唤自己过去。于是叶修穿过人群，朝着他的方向走去。
“怎么就你一个人？”这边已然是差不多坐满了人，叶修四下看了看，之前小乔和罗辑都说了要来，却不见身影。
“哎呀你就是要坐这里的吗，赶紧坐下来。我到那边去找昧光小弟！”包子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塞在唯一的空座上。叶修表情复杂，旁边的王杰希也十分罕见地瞪大了眼睛，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。包子看到叶修坐定之后立刻拔脚就跑，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向他做了一个“加油”的手势。
于是叶修忽然想起来，好像不久前，包子专门视频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来着。
所以现在，左手边坐着王杰希。周围是吵吵嚷嚷的聊天声混杂着宣布着游戏规则的声音，空气里飘着的都是无聊和年轻的荷尔蒙。这场景忽然间就眼熟了起来。
那时的自己还不止他所说话的意思，如今的自己却心如明镜。仿佛有什么进展，又仿佛这么多年始终裹足不前。
“好像之前也有一次坐过你旁边。”叶修环视着场子里的人，若有所思地随口说着。
“嗯。”声音从左手边传过来，王杰希点了点头，一字一句回答得很郑重，“第五赛季全明星的时候。”
“红桃J和红桃Q，一起去把这个放到老冯的车上去。”喻文州笑着，拿出一张打印好的图片，上面画着冯主席的Q版图像，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的样子，旁边写了三个大字“药药药”。
叶修看了一眼手上的牌，红桃J。他回头，正正撞到了王杰希的目光。
“我去，不是吧……”
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着，缓缓举起了手上的牌。王杰希站起身，径直走到了门口，一只手开了门在那里等他。叶修坐在原地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埋怨王杰希一言不发的顺从，一方面又心里很清楚拒绝是一件很没道理没风度的事情。
喻文州微笑着看着他，用目光说“没错是我，可是你并没有证据”。于是叶修只能站起来走向大门。说好的下限呢，我怎么这么要脸，他一边走，一边觉得果然是廉颇老矣。
“来我们先继续吧不管他们了……”门被关上之前，喻文州的声音还继续飘了出来。
停车场的照明还是那么不好，灯光忽明忽暗的，连带着身边人的表情好像也变化着。想要知道，却又不能直接开口去问的情绪，扩散了开来就是暧昧。在这样的氛围里，彼此却心照不宣地没有急着离开。
“老冯看到了，估计又得吃药吧。”叶修叉着腰看着摆放得工工整整的图，忍不住又想象了一下冯主席看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。
“不一定，这图他说不定以前就见过。”王杰希不置可否地回答。
“反正明天我们就走了，要追究责任也不能漂洋过海去。”叶修说。
“是啊。”回应十分言简意赅。然后两三秒的停顿，空气里都是浮尘的味道。
“说起来，你家在哪边？”叶修的声音响起来。
“东城。”王杰希回答。
“那你傻啊，问都不问就忍着堵车把我送到西城。”叶修笑出来，笑出声来又觉得心里封印着的东西裂开一条缝。
“我乐意啊。”这回答像是咒语。
王杰希注视着他的目光，一不小心就漏出来了太多笑意。像是本来被云翳遮盖着的夜空，忽而露出一角璀璨的星空。光芒就从刚才叶修心里裂开的缝隙之中破空而起。
“那天，那天晚上你放那个歌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……以吻封缄。”那声音像是催眠一样封印着理性。
他的眼睛，是真的很好看啊。晃得人丢掉了自制还不自知。
－TBC－